暮秋九月,叶枯草黄,天地婆娑,山河染霜。
迷蒙中感到身处的那个原本稳健的怀抱微微一震,耳边渺远的掠过一串稔熟却又有些陌生的呼唤,而后,意识中原本漆黑的一片忽然有此起彼伏的点点星光纷纷扰扰,我蓦然的一惊,睁眼开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楚杨已经从空中落下,此刻正栖在一棵高树上,而我则那样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姑娘,姑娘,醒醒?”
醒来时还能听到他在低声的唤我,还有可以察觉到的,那个怀抱里轻轻的摇晃。
“我们到了吗?”还未完全的清醒过来,我迷迷糊糊的问道。
“然,此地距离学堂不过百丈,姑娘当能自行前去了。”他点点头答道,一边抱着我在树上微微一悠,跟着轻飘飘的跃了下去,仿佛一片鸿羽般,无声无息的落在平地上,而后将我轻轻放了下来。
脚踩在地面上时我不由得感觉一虚,大约是被抱久了的关系吧,扶着楚杨的肩膀站了一会儿才稳住了自己。
“姑娘可还好?”一直一言不发的楚杨,直到我站定了方才低声问道。
“没事,就是睡迷糊了罢了,只是…”本打算顺便就跟他说一下那个近来频繁出现的,有些诡谲的,萤火虫纷飞的梦境,然而话到嘴边,一转念,想着这厮素来行事乖张,而且在这件事上多多少少有些多疑,这当口儿让他知道了这么个事,保不齐他就会把今天的事情搅黄了,这般思付着,当即便住了口。
“只是什么?”这位素来惹是生非的熊孩子显然还拥有狼的耳朵,那般及时打住,却还是被他听到了开头的两个字。
“没什么,只是有点晕,现在几点了?”我含糊的打算蒙混过关,连忙转移话题的挑了个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来打马虎眼。
对于我的问题,楚杨报以一个很是不明就里的眼神,转念一想,我才明白过来,估计这厮不知道所谓“几点了?”是什么个意思。
“就是问现在什么时间了?”想通他那副猪哥相的原因,我又补充道。
“姑娘是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吗?”他想了一下,反问道。
“差不多吧。”我应付的答道,实际手机就在口袋里,自己翻一下就行,就是拿了这件事做幌子,不好自己去看而已。
然而我却远远低估了这个之于我来说如此简单的问题,换给楚杨就变得复杂无比,当我看到这厮在地上立了根棍,测了一下日影的位置,而后哼哧哼哧的开始写写画画,不时还掐掐手指,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什么。
他写的那些东西让我看着感觉有点头晕,不由的莫名其妙的问道:“楚杨你在做啥?”
“贫道在根据日影倾斜,还有阴阳盈缩,月行疾迟,黄赤道差等诸般天相推演历日,再由此详尽的计算时辰,嗯,现在差不多是巳时一刻三分...”他一边说着,一边仍然在掐指算着什么。
我在一旁听得一头是汗,所谓科学改变命运,真的不是一句空话。想像一下如果手表与手机这类傻瓜式计时装置没有被发明出来,按照楚杨那个搞法,以我的数学水平,基本可以告别北京时间了。
……
有些无语的带着方才在数学上严重打击到我的楚杨,两人一前一后的步行到了学校大门口。远远的就能看到大门边的小店附近,稀稀落落的站着几个男女学生,高挑而帅气的沈画学长鹤立期间,正在跟两个似乎是高年级学姐的女生谈笑风生。待我们两人再走近一些,才被他察觉到,当下向着我挥了挥手,好看的眉眼间浮动一点淡淡的笑意。
“苏学妹这里,你们来的也好早!”他笑着朗声说道。
被他那和煦宛如初阳的笑容感染了,我多少从之前那副垂头丧气的状态里恢复了一些,微微的向他点头回礼道:“沈画学长早!”一边径直走了过去到他面前。
他笑着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有些紧张,毕竟因为这身打扮比起他身旁那两个看来颇有些花枝招展,甚至是卖弄够**的高年级学姐来,实在是太过的朴素和不起眼。只好指望沈画学长眼瞎,能够沦落到跟楚杨一个品味了。
然而就在我有些怯生生却又隐约带着点儿期盼的等待沈画学长的评价时,楚杨这厮大喇喇的从我身后走到前面来,一下将我挡的只能露出半张脸。
这般无礼的举动,理所当然的吸引了沈画学长的目光,他侧目过去看向木着神色的楚杨,不明就里的问道:“这位同学,你是…”
到这时我才想起来,乍见到沈画学长有些忘形了,居然把解释我和这厮关系的事儿抛诸于脑后。
没等我想好怎么把楚杨是我表哥这么个弥天大谎扯圆乎,令我措手不及的,寡言少语的楚杨居然抢先开口说道:“贫道与她乃是中表之亲。”
望着他脸上那熟悉的平淡神色,让我有些惊诧不已,本来以为看起来老老实实,木木讷讷的楚杨应该相当不善于这类弄虚作假的勾当,却不曾想这厮此刻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那副虽然淡漠却又透着一本正经的神色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信笃。
沈画学长很是反应了一会儿似乎才弄懂了他那句话的意思,转眸过来看向我问道:“这位就是苏学妹你的,表哥?”
我连忙点点头,心下还在盘算着再说点什么来敲实这个瞎话。
然而,沈画学长的记忆力明显超过了我的预先设想,他沉吟了一下,又转向楚杨说道:“我们好像见过的是吧?记得是在苏学妹他们班教室外面那次,唔,这么说,你们是同班同学咯?”
我只好在一旁悲催的苦笑,原本以为时隔多日,兼之楚杨长得这般平平无奇,沈画学长大约早就忘了这茬事儿。然而他却偏偏的记起了这一遭,无形的增加了我把瞎话编圆乎的难度系数。
楚杨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仍就那样面无表情的与沈画学长铮然相对,让他腾不出空来思索我那漏洞百出的谎话。
“唔,那么这位…学弟,你叫什么名字呢?”沈画学长对于楚杨的冷然倒像是不以为意,仍旧笑得人畜无害,颠倒众生。
然而对于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已经成仙了的楚杨,这个笑容显然没有啥作用,他抿抿嘴角,用不咸不淡的平板声调答道:“贫道楚杨。”
沈画学长一愣,望着楚杨的神情也有了些动容般。
“原来你就是楚杨…”他喃喃的说道。
老实说,楚杨同学勇斗灭绝师太的英雄事迹在学校内广为流传,他本人自然是声名在外,被沈画学长知道名字到也不是很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是大你们一级的沈画,苏学妹估计应该跟你提过,其他人大都是我的同班同学,或者是玩的比较好的朋友…”沈画学长就势开始介绍起了在场的那几位我不认识的,看来应该是学长学姐的男生女生,余人被沈画学长指到,或是微微点头示意,或是直接自报家门,待得一轮下来,已经是半盏茶后的时间,然而据沈画学长说,还有几个人正在赶过来,我们且在学校门口再等等。
这期间,楚杨终究不再是那副跟沈画学长剑拔弩张的样子,虽然仍旧是木木讷讷的谁也不怎么搭理,好歹没那么毕露锋芒。
“苏学妹,你表哥,唔,楚杨同学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大约是有点儿看不下去楚杨那德行,沈画学长凑到我耳边小声说。
我被他温热的吐息袭在耳上,又能隐约感到他身上儒雅温润的气息,不觉有点儿迷乱,本来就不甚擅长的扯谎功夫更是被丢到了爪洼国去,只好含含糊糊的打马虎眼。
“没有,他这人本来就这样,不喜欢说话,待人有点儿冷淡,唔,不是在针对沈画学长你…”
“这样啊,不是被他误会了就好,我还以为…”沈画学长挑了挑眉毛,嘴角露出一点儿顽皮的弧度,居然就此卖了关子。
“还以为什么?”耐不住好奇,我咬咬牙,追着问道。
那弯弧度终究翻转成了略带捉弄的笑。
“我还以为,这是大舅哥的下马威呀。”他笑着回答,不等我反应过来,向我挤眉弄眼的办了个鬼脸,笑着跑去继续跟那两个高年级的学姐聊天去了。
待我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登时羞红了脸颊。
“表妹你怎么了?看你气息散乱,双颊潮红,可是犯了寒热?”十处敲锣九处有他,楚杨同学及时的出现破坏了我这般含羞带怯的喜悦。更是仗着我那个有些自作自受的谎话,明目张胆的喊我表妹,听得我在感觉不适之外,很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事!”恶狠狠的答了他这三个字,这厮倒也识相,讪讪的就此住了嘴。
剩的几人约莫在一盏茶后相继到来,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居然都是女生,而且至少都是姿色中上,年龄上说,估计涵盖了高中三个年级,私下里数了数,算上我自己一共八女,够坐两桌麻将的,再加上沈画学长本人和他的三个同班男同学以及楚杨,一共是一十三人整。
然而,就其他男生那歪瓜裂枣的长相而言,恐怕要说除我之外的七个女生里有他们约出来,好像也不怎么现实,所以恐怕这八人都是沈画学长一个约到的。
一次性约了八个女生,放眼全校,恐怕也只有沈画学长能做到并且还镇得住场子。如果说楚杨一次约了八个女生,恐怕他本人难逃被人轮番扇大耳刮子的悲惨命运,而且与此同时很可能还会被免费的赠予诸如“人渣”,“败类”,“女性公敌”,“花心大萝卜”之类的称号,最后被重女一同唾弃,这般鸡飞蛋打的悲局。然而到了沈画学长这边,八个女生却能和平共处,相安无事,或者说至少表面上相安无事。由此可见,人们对于花心的容忍程度是跟长相成正比的。(此段以及后面某个情节,致敬唐七公子,《华胥引》段落。
)
一行十三人就那么浩浩荡荡的向着位于市郊的森林公园进发了,虽然说的身处群芳之中,我倒也还算镇定自若,毕竟之于我而言,能平平安安的与沈画学长一起过完这一天就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当大部队转过街角的时候,原本是指默默的跟在我身旁的楚杨忽然的顿住了步伐,双脚不丁不八的错着,原本平淡到甚至可能有些懒散的眼神骤然而凝。
他的这般变化,让我心里不觉的咯噔一下,以为这厮终于下定决心打算把这场秋游搅黄了。然而,他只是那样的立在原地,没有更多的举动,敏锐而锋利的眼眸死死的盯住了马路的另外一侧。
顺着他的目光遥遥望去,我也是微微的一愣,心中忽然的仿佛有什么被打破了,一阵寒凉。
娇俏的双马尾,葱绿的衣衫,嫣然而巧致的笑靥,俊美而可爱的容颜。
青剑太乙,正站在那里,扑闪着大眼睛,笑着望向这里,此刻正乳燕投林般的一蹦一跳的向我们而来,俏生生的立在楚杨面前,用空灵而婉转的声音糯糯甜甜的唤道“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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